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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75.第七十四章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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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章 脫

“你為何這般瞧我?”林初七立在這書房中,零零散散的天光從那簌簌的松柏中輝映,一道清瘦的背影,皎然落於這書房的淺淡中。

墨顛以逼視的眸光對上其林初七的身影,負手打轉,眼底深邃凝重,氣息中透露出一種難以捉摸。

“容色倒像是女子,”墨顛細細打量,讓林初七霍然一怔,正欲扣手,卻聽其隨即再道,“但這性子卻全然不似女子的心緒,與那姑娘截然不同。”

“啊?”林初七聽得有些懵懂,不知所言。

擡首間,對上他幽幽沈沈的目色,如寒夜的一望無際。

只見墨顛微微嘆了口氣,轉了個身,望著窗外的似若星火渺茫的天塵,輕沙塵土淺然拂面。

墨顛背手喟嘆道:“你可知我昨日遇見了個女子?”

“知曉。”林初七下意識的迅速答道,眼底微波漸平,神色無意。

此事她怎會不知,只因她便是墨顛昨日遇見的女子。

“那你可知,那個女子容色甚是似你?”墨顛在這天光下微微回首,背手皆散,一道清風徐塵下的衣衫在其面前迎風吹拂。

聞言,林初七一駭,竭力將此間心緒平定,鼻息緩餘,微泛著紅潤的雙頰在頃刻間淡去。

“哦?”林初七壓抑住心中的驚恐與張皇,故作無意,擺了擺手,反笑打趣道,“莫不是你太過於思念我,連女子皆能憶成我的模樣。”

此時,墨顛眸光渾然而滯,想起之前林初七的所為所言,再次抑制不住心緒。

“皆說了我不是斷袖,你竟還如此造次,不怕我將你逐出這大理寺。”墨顛怒嗔道。

林初七聞言眸光釋亮,心緒間浮沈四海,自有歡愉又有訝然,正以為墨顛肯將她放走,心間難言的歡喜。

“幸甚之至。”她即刻拱手,話落之時,還小聲嘀咕一言,“不是斷袖卻是雙者。”

聲色並不明晰,只是淺淺的傳入墨顛的耳中,冷厲的眸子,劃過一道冰寒,卻又即刻散去。

這一道激將法,卻在此時的墨顛眼裏,顯得毫無用處。

只可……

“脫。”眼底灰霭的目色漸漸散去,低聲耳語的面對其容色。

林初七沈默片刻,只覺自身氣流混沌,如天旋地轉,訝然的盯著墨顛,問道:“你說什麽?”

“你既不是說我覬覦你的容色,如今,便成全你。”墨顛環手而笑,眸光間自帶其玩味之色。

既是要比流氓,又有誰能玩得過他墨顛?

林初七雪亮的眸光之下驚瀾擡首,自有錯愕,亦有訝然,僵立於一處,但墨顛的毫不在意的眸色,讓她心緒有些覆雜。

一番錯愛,兩人離愁!

她此刻的心緒此起彼伏,布衣在這日頭的照亮下,將她感懷萬千的模樣,映襯的栩栩而然。

正如說書先生回繞在她的腦海,思緒間回旋起這書冊中的斷腸絕愛,情路坎坷,一生渺渺茫茫,雙雙殞命。

奈何如今這眼前的墨顛卻比說書先生口中的戲文更為坎坷,因斷袖喜了男子,卻在不經意間發覺此人尚為女子,他心落塵埃,在取向與情愛之間,殞情自刎。

她心緒飛揚,對上眼前墨顛那玩味的眸光,便默默地為他哀傷起來。

踱步徘徊,恍若指間有一道折扇於手,遂著平日裏說書先生之言,哀然嘆氣:“真真的是可悲,可嗟,可嘆啊!”

見到她的反常之態,墨顛的烏眸中自有疑惑,問道:“讓你脫,你卻在可嗟可嘆些什麽?”

“為你的坎坷之路,嗟嘆啊!”林初七微微拍了拍墨顛的肩,允了一道天機尚不可言的神色。

他的烏眸霎動,流光輾轉著此生一路平坦,有著身為前刑部侍郎的爹,又在年幼時遇了賀瑯玥。

然賀瑯玥卻又在其不經意間成了當今長公主,而他自被舉薦為大理寺卿,人生順暢無阻,當是如此。

但在林初七的口中,卻是前途坎坷,心底那極度惑然的心思湧轉而上,似有不喜,亦有不悅,只覺林初七如同神棍一般。

“你若是再如這般神神叨叨,我便真扒你衣服了。”墨顛霍然叫囂,聲色傳遍四野,驚來許多周圍的圍觀之眾,皆來門口探探虛實。

窗外日頭黯淡,只因這窗牖處,門扉間掛滿了人影,遮住了日頭宣照,那緒重的呼吸聲在門外喘動,幾十雙鋥亮的眸子向屋中散發出一道光芒。

“你也聽到了?”屋外的江嵐淺聲一問身側的侍衛,比了一道不可言喻的眼神。

唯見那侍衛微微點頭,作禁聲狀,靜靜的從門縫中觀察著此間一切。

目光中垂落的卻是一番使人驚駭的情境,墨顛背對著眾人,林初七卻正視著墨顛,僅能隱約瞧見林初七的容色,卻聽不清其中話語,隱隱的見到林初七護住衣裳,含淚欲泣。

然此時的狀,卻不如其人所想,乃是墨顛還未伸手,這林初七便護住雙臂,以一道悲愴之情,念著書文戲曲的種種哀辭,淒涼甚苦。

她不會識文斷字,但又及其喜歡這民間的故事,唯一的去處也只有去看戲聽書,平日裏尚少錢銀,只可趴在門扉上聽,扣在窗邊瞧,聽著聽著也便養成了這一道胡思亂想的習慣。

“我尚不覺著你是一個小賊,而是一個戲子。”墨顛嘖嘖無言,自是被她的心緒蕩然再無言同她閑言玩樂。

“阿嚏——”言畢,卻驚覺一道噴嚏入耳,全場乍然靜默。

眾人面色陰鷙齊刷刷的朝著聲線的源頭而去,這聲音的源頭年長枯瘦,正附耳而聽,故作無事的模樣,細細瞧之,便是這趴在門扉前的江嵐。

方才,江嵐只覺鼻息猶癢,便落得這麽一個噴嚏,現如今卻又幾十雙眼睛盯著他可真真的尷尬,且是靜默無語。

屋內的墨顛亦是聽見了其聲響,回首瞧見那一道道身影,附在門扉與窗牖上,正如掛滿了植物,長久的一縷嘆,心緒間卻只剩下了無奈。

墨顛正欲厲言發聲,卻見眾人已然倉皇逃離,人影皆為散去,日頭仍為萋萋散散淺落於屋中,恢覆往時的平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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